安塞姆_基弗与_星之陨落_

安塞姆・基弗与《星之陨落》

安・克莱夫斯坦德■　刘　辉／译

内容提要：巴黎大皇宫博物馆的年度展览“不朽”，是只为一位艺术家的一件装置作品而设计的项目，被视为法国艺术界旗舰般的标志。２００７年第一个被邀请的艺术家是安塞姆・基弗（Ａｎｓｅｌｍ　Ｋｉｅｆｅｒ），作品整体命名为《星之陨落》（Ｓｔｅｒｎｅｎｆａｌｌ），由一系列用混凝土、钢筋、玻璃、植物等材料构成的房间、画面、塔等装置组成，宏大的体量与展览空间交相辉映。作品思想深邃丰富，涉及种族、宗教、文学、物质宇宙等内容，极具震撼力。关键词：大皇宫；基弗；星之陨落

　　“不朽”（“Ｍｏｎｕｍｅｎｔａ”是为这个展览而新造的词，意为一种不同寻常、无法度量的高大、宏伟和壮观，以及纪念性，包含“不朽”之意）是围绕一个建筑——巴黎大皇宫而构想的新的年度展览，大皇宫位于香榭丽舍大街和丘吉尔大街交界处，１９００年为巴黎博览会而建。１９９３年，由于长期忽视维修，一块玻璃屋顶板从巨大的钢铁和玻璃结构上滑落下来，因而被关闭。２００５年，作为法国文化部下属的一个独立展览空间重新开放。重新开放后的第一个展览“艺术的力量”引起了广泛关注，但并不适合这个空间——展览缺乏力量和尺度。作为展览场所，大皇宫有着１８０米长的开放空间，中央覆盖着４５米高的玻璃和钢结构的圆顶，与天空交相辉映，自身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和美丽，它把２０位艺术家分别排列的独立作品压扁了。　　在“艺术的力量”展览之后，大皇宫

的管理者、文化部的菲利普・哈迪，决心走一条不同的道路：这个空间将用于展览或其他活动，但要一年一次，他们将做“不

朽”——利用大皇宫的完整空间，请一位艺术家做一件装置。这是个大的冒险，有多少艺术家能完成这样的作品来迎接挑战？但由于基弗的装置作品《星之陨落》，这个冒险取得了胜利。展览在２００７年３月３０日到２００７年７月８日之间举行，法国政府将此项目作为艺术的旗舰；基弗和策展人若泽・阿瓦利兹（Ｊｏｓé　Ａｌｖａｒｅｚ）在开展前，给新上任的法国文化部长克里斯蒂娜・阿尔巴内作了一次私人预展。　　基弗为了《星之陨落》建造了７（７是卡巴拉教派——犹太教中神秘的一支。作为犹太教的一个分教，深奥的卡巴拉教的起源可以上溯到１２至１３世纪。它要求信徒坚持艰苦的冥想过程和严格的苦行生活方式——的数字，意指灵魂的７个阶段）间由混凝土和波纹状铁片组成的房子，房子的高度在７米到９米之间，每间房子里放着一幅巨大厚重的画或一件装置。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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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由混凝土、钢条和碎片残骸组成的塔，一座塔倒塌下来穿过空阔的水泥地板。从选材到展览开幕，完成作品仅用了一年时间。布展的人只用了两个星期准备展览，艺术家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洒满阳光的展厅，督促他们加快速度，以赶在开幕那天完工。

　　基弗生于１９４５年，生活在战争遗留的阴影之中。７０年代他最早展示的作品，既野心勃勃又难于理解。像他的老师博伊于

气息（如铅的延展的毒性），都由于他有力的姿态而显得生动——雕塑般的颜料处理和他大量的文学知识讲述了被毁灭的东西。基弗早期作品紧紧抓住德国文化和灌注其中的犹太教力量，卡巴拉教派、保罗・

ＩＩ，公元前１３０４－１２３７）遗留的巨大废墟。那些废墟规模之大，足以证明当年的强盛富足。欧西曼底亚斯［Ｏｚｙｍａｎｄｉａｓ］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希腊名字。——译注）破碎的纪念碑。在这里，宏观世界和微观世

策兰的诗等等。这些作品有时激怒观众，界明晰联系的观念，以及无垠的天空和有时激励他们。

　　从１９８４年开始，基弗生活工作在位

大地的整体形象已经建立并成熟。个体的事物，如星星、植物、人类，都在一个

于巴贾克５０英亩大的“小山工作室”中，广阔的体系中定义它的位置，同时也被巴贾克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小村庄。这附近

这个位置所限定。对于这种冥想，对于创立这种相关联系的发自内心的认识而言，尺度至关重要。

　　为了尺度和调整的需要，基弗开始建造像大皇宫里的装置一样的房子。每座由混凝土和钢条搭建的房子作为绘画或者实物安置的背景，用以协调巨大的展览空间、头顶的天空和独立的艺术品。没有这样的安置，基弗显然不想出售他的任何一件作品，他不想让他的作品脱离建造它们

斯，基弗早期努力用他们的历史和文化，的洞穴３００００年前就有人居住了，至今可为德国重建一个真实可信的联系。在一个被自身的法西斯叙事及其恶毒影响而消解的民族内部，基弗努力重建一个关于德国文化真实而非必胜的叙述。

　　这是绝望的代表，但这种绝望却奇异地充满能量和生命力。基弗７０、８０年代的作品展现了一系列奇怪荒谬的物质，一些充满生机（如种植稻草），一些充满死亡的

以看到大量新石器时代的遗迹。巴贾克也是一个中世纪贸易城镇，还保留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墙、城门和建筑。基弗的工作室是一个老丝厂，一些地下房间里保存着他最近的安装好的作品。附近的小山上星罗棋布着他倾倒的塔，那是现代欧西曼底亚斯（《欧西曼底亚斯》，雪莱的诗歌，描述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Ｒａｍｅｓｅ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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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ART / 2008.3

的环境而出现。

　　基弗的混凝土房子像碉堡一样，没有窗户，只在最后的墙上有一道狭窄的裂

在褶皱的铁皮包裹下的房子，让人想起临时难民营和流浪者的住处。人工或自然的

格博格・巴赫曼。策兰，罗马尼亚犹太诗人，用德语写作（他母亲的语言，她死于

，住在巴黎，１９７０年在塞纳河光线穿透房子屋顶蒙着纱幕的矩形孔洞，纳粹的暴力）

缝，允许光和精神的逃离。高塔一样的门，没有方向，不可置信，几乎是神的光辉。投河溺死。巴赫曼，澳大利亚诗人，死于《星之陨落》献给诗人保罗・策兰和英使进入其中的参观者相形之下显得矮小。　　

１９７３年，谈及在战后改造语言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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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大屠杀塑造了这两位作家，法西斯主义又毁灭了他们。

　　但基弗也把一座房子献给了《黑夜尽头的旅行》的作者——法国作家、战时的纳粹同情者路易－费迪南・塞利娜。在新闻发布会上，当基弗被问及为什么将这些作家放在同一个展览中，他明确地说，他们都在同一时间，被同一种力量塑造。这种并置并不意味着解释，而是意味着理解。他坚持自己没有通过这个作品刻意表达什么，他只是集聚这些东西，让它们自然言说。这些星星的标号，包括另外的七座房子和倒塌的塔，依据ＮＡＳＡ（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确定的数字编号，也暗示着同样的意思。

《以赛亚书》拉丁文版的咒语——　　基弗热切的追寻穿越了神学和诗歌，字源于

星，所有这些联想在这座房子的氛围中

但这件作品没有途径进入，不很每座房子由此创立了一个相关联的区域。让大地开放——既萌发生长又接受死亡。震颤着。第一个作品《雾之地》，以巴赫曼的诗歌为基础，是基弗的经典组合。六七米高的画作采用了阿兹特克牺牲祭礼和埃及金字塔的形象，围绕着一颗从画面垂下来的金叶子般的心脏，这颗来自于墨西哥的心是写实的。有个人躺在雾气围绕的金字塔的脚下（那也可能是一条远远看上去废弃的路）——基弗坚称“那是我！”他的笑声既加强了又拒绝了一个简单的归属。　　第二座房子，《蕨的秘密》，是关于策兰的一首诗，唤起蕨类和塔的形象。蕨类的孢子在夏至夜的夜晚，被认为是不可见的和不可战胜的。第三座房子，《银河》除了一些在侧面的墙上胡写的短语、一幅描绘夜空的画、编号的星星和后面墙上挂着

房子的三面墙上挂着巨大的画布，基弗在上面画了彩色的花。第五座房子，《黑夜尽头的旅行》，是最成功的。小金属船贴在画布上，似乎采用了任何一种材料，如体液、灰尘、泥土、颜料来绘制画面。心碎而狂怒的作家策兰，创作了同名的伟大作品，唤醒了宏大的力量和激情。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船玩具一般的性质，也表现了策兰的局限性。这座房子，获得了无限的成功：有力、暧昧但是清晰，美丽而具有破坏性。

　　第六七座房子则没有那么成功。尽管第六座有雕塑的性质——《星之陨落》在一系列巨大的绘画装置之后让人略感轻松。这个房子的墙面是空的，冲着后墙的

吸引人。《棕榈的礼拜日》是最后一座房子，更加令人迷惑。那是一面绘画／综合材料的墙。在玻璃下面，植物（大部分是棕榈叶子）混合着石膏，并置着干玫瑰和从朝拜圣母玛利亚的拉丁仪式中节录的诗句。一棵十米高死掉的棕榈树躺在地面上，根部包裹着泥浆，被认为是棕榈礼拜日受难前欢庆的象征，看上去像是另一件作品的开始。

　　与这些房子相伴的塔是很好的雕塑般的符号，但在巨大的空间映衬下它们显得有些小了。毁坏的塔——实际上，整个装置，在夜晚会显得更出色。组织者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展览开放到午夜。然而大玻璃顶上的现代城市明亮的夜空，还是很难让人看到星星。

　　下一个展览将是理查德・塞拉的作品，他似乎是这个空间最理想的艺术家。然后是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组织者计划每隔一年邀请一位法国艺术家。我们将看到波尔坦斯基对于尺度的感受是否适

几乎有１２米的一幅巨大的飞溅着星座线的麻布之外，是一堆倾斜不稳的铅铸的书，几乎是空的。画面上唯一的一个词是“Ｅｒｉｄａｎｕｓ”，意思是“河”，４８个最早被托勒密命名的星座之一。被认为表现了法厄

高４米宽，玻璃从书中伸出来，地上散落着许多碎片。当它们倾倒毁灭的时候，破碎的玻璃镶嵌着大皇宫——水晶之夜

是１９３８年１１月９日德国同（Ｐｈａｅｔｏｎ，希腊神话人物，太阳神之（Ｋｒｉｓｔａｌｌｎａｃｈｔ，子）在试图驾驭太阳车而死后，他的姐妹们哭泣而成的泪水之河。这种能够引起共鸣的暗示在基弗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它们是构成欧洲文化历史的百科全书。　　第四座房子，《Ａｐｅｒｉａｔｕｒ　Ｔｅｒｒａ》名

纳粹策划的一场大屠杀。当夜有９１名犹太

也许对他而言，关于一个项目人被杀，数百人受重伤，数千人遭凌辱，合大皇宫，７５００家犹太店铺遭洗劫，财产损失达２．２５亿马克，２６７座犹太教堂被毁，近３万名犹太人被关进集中营。——译注），冰冷的星

（译自美国《雕塑》杂志２００７年９月号）

的全新设想，会是一种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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