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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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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的战争

作者:杨昊鸥

来源:《视野》2007年第18期

我和父亲的战争一打就是十几年。

战争的初级阶段写满了我的屈辱。那时父亲打我,我像一只小鸡被他那双练过举重的长满肌肉疙瘩的胳臂架起来,打得哭天喊地。父亲打我的英雄事迹在我们那条街可以说闻之者变色,晚上隔好几栋楼也能听见我的哭喊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饶集中营搬过来了。父亲本着“不打不成材”的战略指导思想,问心无愧地殴打着他惟一的亲生儿子。我估摸着当时有现场摄像的话,那一定被列入不可公映的级。就我所记忆,衣架、电缆、皮鞋、皮带、竹竿、球拍……都和我的臀部亲密接触过。而获罪的名目也实为众多,考试没有考好要挨打,练球不认真要挨打,被老师批评了要挨打,出门疯玩弄脏了衣服要挨打,连吃饭插句话脑门上也要挨一筷子,当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当时还广为流传一个段子,说我到医院看眼科,医生说看书的时候要隔一尺远,我说没法量,我家的尺子是用来打我的。

当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曾经用毛笔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法西斯”,贴到父亲的办公室。这体现了我自幼就有谦谦君子的风度,动口,不,动笔不动手,那时我还没有胆大到敢当面动口的地步。最让我感到屈辱的还不是皮肉之苦,这源于父亲从小就给我讲《红岩》的故事。最窝火的是每次行刑完毕,父亲就要瞪眼呵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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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错了没有?!”我只得声如蝇蚊地回答:“知,知道了。”父亲还给我讲过韩信受胯下之辱和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让我佩服不已。于是乎,我每挨一次打就在日历上画一个圈,大有结绳记事之意。教育说世界归根到底是我们的,我从小就会用辩证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料定了战争的最终结局。

我上初中以后战局开始有所转机,虽然挨打,但我方气势十足已是输阵不输人。每每开战必是我先断喝一声:“不准打人!”常常是话音未落就先吃了一耳光——我挨打是有经验的,巴掌下来顺势将头一甩,拿捏得好,相当于指甲在脸上挠挠痒。我不喜欢上课不喜欢做作业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学习。王朔在《动物凶猛》里面说:“我们心安理得地在学校学习那些将来注定要忘记的东西。”我就比较幸运,我初中学的东西至今以至将来都不会忘记。语文老师时常拿我的空白作业本和上课偷看的《诗词格律》去父亲那里告我的恶状,这时父亲是很开明的,回来又把书还给我了。但是,每到考试结束,父亲就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少不得一顿饱打,然后的一段时间里自然是动辄得咎。我在初中的时候已经长得腰圆膀粗,严刑拷打视若等闲;棒子培养了我棒子一样的臭脾气,父亲大人有时心情不顺刑加于我,我一脸大义凛然,自以为没有错就决不认错,常常气得父亲吃头痛药。

印象中上高中以后就没有挨过打了,也许是因为父亲要仰起头来打我不是很方便或许我还能一把抓住他扇过来的巴掌——我常常作此遐想,过瘾得很。我们采用了实力较为均匀的较量,就是吵架。在吵架方面,父亲的优势是嗓门大,而且自恃毫无根由的居高临下感;我的武器则是三段论。譬如高二选择文理科,父亲一直坚持要我读理科,理由是莫须有。我的推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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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提:聪明而且感兴趣的人读文科绝对可以在人文领域上开疆拓土,其成就前途绝不比理科差。

小前提:我符合聪明和感兴趣的条件(这一点父亲不能推翻他自己)。

结论:我当然可以而且必须读文科。

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在或大或小的战役中一点点地收复失地,当然父亲的抵抗从来没有退缩过。他是中文系的研究生,读过圣贤或不圣贤书,这使得战斗注入了文化含量。我们常常在吃饭的时候争到脸红脖子粗,然后两人一起丢下饭碗就各自冲进自己的寝室。我和父亲各有两个书橱,一阵“哗啦哗啦”打开玻璃橱窗的声音之后,我俩各持一卷冲杀出来。我在历史方面不如父亲,不过有些东西我个人偏执地以为不知亦不为耻。父亲的缺点在于知识构成过于单薄,方位上偏西方和时间上偏当代的东西近于无知,而且理论基础薄弱,这让我有了耀武扬威的天地。有一次父亲在饭桌上说起余杰骂余秋雨的文章,一边摇头作惋惜状一边感叹:“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余秋雨父亲是喜欢的,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当时是狂热的余杰崇拜者。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余杰的书?”父亲说没有。我说:“没有看过就不要乱说!”得胜的感觉至今想来不胜快哉。

吵架之后,以笔为以笔为矛的战斗方式一直延续到现在。最有戏剧色彩的战役是我和父亲同题相竞,结果两篇文章发表在同一报纸的同一版面,拿着同一天寄到的同一数目的稿费,相互得意地对望一眼。以至我现在在外求学,父亲常寄他发表的文稿以示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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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暑假到家才知道父亲原来已经病重卧床多日。父亲见我劈头就是:“这半年读了什么书?稿件全部拿出来!”我一边打开包摸出厚厚一叠稿件递给他,一边说:“凶啥子凶!未必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打得赢我?”父亲说:“来嘛!你还嫩得很!我当年练举重的时候……”母亲在一旁默默地弄着血压计,笑了。

我端着可口的午饭坐在父亲床边,父亲趁母亲不在悄悄地对我说:“我吃口辣椒。”我用勺子把盘子里的辣椒舀出来,扔掉,盛起一块嫩肉丸子塞到父亲嘴里,说:“你也有今天!”

(李静摘自湖南文艺出版社《青春漂流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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