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

杀鸡

每个传统的节日老百姓都有着象征性的吃食，比如春节吃饺子，端午节吃粽子，元霄节吃汤圆等，而每逢八月中秋节，最常吃的是鸡。且不去追究吃鸡的渊源，我觉得吃鸡的原因之一就是八月中秋正是鸡子养成的时候，也许很多人就纳闷了，鸡不是每个季节都可以吃现成的吗？当然这已不是现在人所吃的那种鸡了，现在的鸡大都是养鸡厂里吃饲料长大的，生长期短。我说的是多年以前的事，记得那时候，每到阳春三月乡村里家家户户的家庭主妇都开始用家里的鸡蛋孵小鸡，（我就亲眼见识过奶奶和妈妈她们孵养小鸡的过程，是十分有意思的）。春上出生的小鸡，什么饲料都不喂，生长期在四五个月左右，也就是在八月间正是最好吃的时候，而且那时人们都还不是很富裕，家来了客，又不舍得割肉，就拿自家的鸡来招待，不用拿现钱就可以吃到香饽饽，何乐而不为呢？

当我们沉浸于喜庆的节日气氛之际，当我们吃着香喷喷的美味时，我们想到了盘中之物的无奈吗？可能大多数人都对此是不屑而顾的食之曰之：那些东西生来就是让人吃的！我当然也不是什么有着菩萨心肠的活佛，很多时候也是咧着嘴，呲着牙，一口又一口的往肚里送。可是，前天从市场杀鸡回来，我的心情有点不爽了，很别扭。

八月十二那天，亲戚送来一只鸡，是个有着火红羽毛的大公鸡，因为是晚上，也没法去杀，只有把它放在了阳台上。我很烦，嫌它的屎臭，还有嫌它早上爱打鸣，让人不得安宁，于是第二天吃罢饭我就准备拿到市场让人给杀掉。可是此时我又犯了难，因为我不敢去碰它，家里又没有其它人，而我急于把它处理掉，怎么办呢？我只好去对门家央人来帮忙，大伯过来了，我连忙拿来一个袋子，在他的帮助下把鸡子装进去了。到了市场，老远就看见来买鸡、杀鸡的人排成了长队。鸡子的惨叫声，还有它五脏六腑的血腥气，心里一阵烦燥。等吧！看着卖鸡的老板一家忙得不亦乐乎，光杀鸡的就有两三个，老板娘的脸上溅上了点点鸡血，她们个个业务熟练，看着看着觉得他们杀鸡就象我们在撕破一张纸一样，几秒钟的事，咚一声就摞进了大铁桶里（因为要排队，抹过脖子的鸡还要放在一处等候开水烫），然后是鸡们在里面作垂死挣扎，扑扑嗵嗵的敲打着桶壁。而人们都还嫌慢：“老板，快点，我们都等半小时了”。“老板，我这六只鸡，多少钱？”还有的是现买现杀的，瞅着哪只如意，就下手拿，被选中的鸡并不象人选秀的那样，好运连连了，而是决定了它死期已至。

这里正在进行轰轰烈烈杀鸡表演，此时我觉得杀给猴看比杀鸡给鸡看仁慈了不少，正想着轮到我了，老板娘噌一下把鸡夺走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鸡脖子已经被抹了，人就是这样漠然的杀死一个鸡吗！人要杀人，要费尽脑汁，偷偷摸摸的干，而法网恢恢，终将会一命抵一命。而人可以如此堂皇的杀鸡、杀猪、杀牛，终究是低级动物啊！高级的统治低级的，就象下级服从上级一样，这是规定啊！“唉！你的鸡。”“怎么没开膛，”我说。“停水了，回家自己弄吧！”啊，还要自己弄，我看她是找借口，为了快点赶活多挣点钱吧！

回到家，我把鸡放在案板上，这是我第一次宰割鸡子，因为妈不在家，今天轮到我下狠手了。我学着妈的样子，找出家里最有力的那把老剪子，让鸡子四肢朝上躺在案板上，犹豫了一会，我咬咬牙，剪子从它的肚子上划了个口，万事开头难，动了这一下，以后就无所谓了（怎么有点象某个杀人狂的话），用两手用力撕，口大了些，伸进去掏内脏，里面热乎乎的，让我想到了这只鸡在几分钟前还是活着的啊！而现在我正在解剖它，多么残忍的事情。首先把肠子给弄出来扔掉，然后又是苦胆什么的等。收拾完了，我的两只手油腻腻的，也沾满了血，此时此形，我和那杀鸡店的老板娘又有什么两样呢？是啊，人并无明显文明与粗野的差别，只不过是职业不同。就这样，还不算完，还得剁成块，或炒或炖要看吃者的嗜好了。 这样看来，人比鸡要幸运一万倍，除了有生之年吃穿住行比它高档，死后亲人的无限哀思足以让人欣慰。而鸡呢，生命短暂，死的方式也太残酷，活活的被杀，开水烫后要拔毛，

开膛破肚后还要剁成块（要吃鸡肉饺子还得碎成泥呢），而后上火炒、炖、蒸，最后是人用锋利的牙齿咀嚼，细细品尝它和配料一起发挥着的营养价值。

吾有一友吃斋念佛，着实让人敬佩，竟是如此的清寡欲，我也曾有过如此的闪念，可是终又捺不住高涨的食欲，而又为之，只是余后心有不乐。有时觉得，一人不吃，自己身边的人，天下那么多人都在吃，又有什么大用呢，而鸡之类若要人人都不吃它，而喂养者就会日渐稀少，而稀少之至，会不会灭绝呢？到底是吃对还是不吃对呢？看了佛教中放生益寿益福的说法，我不知如何是好。